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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称“正家而天下定”。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诚哉,是言也!远观齐桓,近察孙权,皆有识士之明,杰人之志,而嫡庶不分,闺庭错乱,遗笑古今,殃流后嗣。由是论之,惟以道义为心、平一为主者,然后克免斯累邪!

《三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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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前 | 蔡黄米苏 回应

《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

伊塔洛·卡尔维诺
104个笔记

第一章

◆ 不,你希望得到的不是这种新,而是真正的新,希望它不仅今天是新的,而且永远是新的。你希望读完这本新书之后,能够留住这种最初的新的感觉,并且永远不再去探索新、追求新了。

◆ 今天写长篇小说也许是自相矛盾,时间的维度被打碎了,我们只能在时间的碎片中爱和思考,每一个时间的碎片沿着自己的轨迹运行,在瞬间消失。我们只能在某个时期的小说中才能重新发现时间的连续性,那时的时间既非静止不动的亦非四分五裂的,那个时代仅仅持续了百年左右。

◆ 火车站都大同小异,即使灯光不亮也没什么关系,你对它们早已十分熟悉了。它们都有股火车气味,即使火车都开走了也有火车气味;它们都有火车站的特殊气味,即最后一趟火车开出后的那种气味。

◆ 如果你拨的号码没有反应,需要回收硬币时就能闻到电话亭的气味。

◆ 事实上我的任务是经过这里而不留下任何痕迹,可我在这里每逗留一分钟都会留下痕迹:我若不讲话会留下一个不愿开口的人的痕迹;我若讲话,我的每一句话都会留下来,可能直接或间接地为人引用。也许正因为如此,作者才连篇累牍地提出各种设想而不写下任何对话,让我在这层由铅字组成的密密麻麻的昏暗的掩体之下悄悄通过、逃之夭夭。

◆ 作者和你一样,写下这个“我”字时,就把他的一部分与这个“我”联系起来了,把他感觉到的或想像到的一部分与这个“我”联系起来了

◆ 摆脱这只箱子是恢复我从前状态的首要条件,即回复到后来发生的事情以前的状态中去。当我说要重返过去时,意思是说:我要消除某些事件带来的后果,恢复我原来的处境。但是我生活中的每个时刻都是由一些新的事件组成的,而每个新的事件又必然带来新的后果,因此我愈想回复到最初的“零”位置,反而离开这个位置愈远

◆ 这个计划理想之至,正因为它太理想了,所以出了点小差错就无法实现了。

◆ 现在一切地方都可以瞬间与其他地方取得联系,孤独的感觉只能在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的途中才能被体会到。就是说当人们不在任何地方时才会感觉到。

◆ 他们在这里居住了不知有多久,天天相见,早已相互习惯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过去说过的话的继续。

◆ 当然那是过去的事,早被人遗忘了,但是,过去的事都在她的面孔上留下一层阴影,使她现在的面貌模糊不清。正是这些往事,别人的回忆,笼罩着她的面容,使我看到她时不能把她当做第一次见到的人看待。

◆ 我一生中从未和人打过赌:半小时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能把自己的生活建立在那种事无巨细都要进行非此即彼的打赌上呢?

◆ 你一定很想多了解些她的情况,想知道她的模样,可书中告诉你的东西却很少,她的面目仍旧被烟雾和头发遮盖着,必须从她痛苦和扭曲的嘴形中理解并不痛苦和扭曲的事。


第二章

◆ 2024/11/24发表想法

这是作者在展示整本书的叙事诡计吗?

原文:很明显,这是主题的重复,小说就是由它的主题的反复而构成的。主题的反复表示时间的反复

◆ 在梦中进行搏斗,仿佛在与一种既无形状又无意义的生活搏斗,你力求找出一种模式,一条必然存在于那里的道路,就像人们开始读一本新书时一样,不知道这本书会把你引向何方。你在梦境之中要寻找一种抽象的、绝对的时空,并沿着一条明确的路线前进。但是,当你觉得你快要找到的时候,你却醒了,发现你躺在床上并未动弹,只得一切重新开始。

◆ 你说你喜欢书,因为书是明确的、具体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不冒任何风险就能享受到的,而生活经历呢,却是捉摸不定的,时断时续的,相互矛盾的。这是不是说书成了一种工具,一种交际的渠道,一种聚会的场所呢?尽管如此,读书对你的吸引力并未减少,相反它仿佛对你具有更大的魔力了。

◆ 那天早晨家中的各种气味与声响都拥向我的身旁,仿佛要与我告别。至今我所熟悉的这一切,我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它们(我觉得会失去它们),可能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样了,我也变样了

◆ 也许这是翻译的过错吧,你自我安慰说。其实翻译很准确,但是翻译不管多么准确也不能表达那些词在原文中能够具备的具体性。

◆ 这里的每一句话都应具体地向你表达我与库吉瓦家的关系以及我将失去它时的痛惜,同时也应该向你表达我想离开这里的心愿,希望奔向陌生的地方,希望翻开新的一页,希望远离邵俄布林齐亚的酸味,希望在阿格德岸边的晚会上,在泊特克沃省会星期天的集会上,在苹果酒宫的节日盛典上,结识新的朋友,开始新的一章。也许你尚未意识到这一点,如果你认真思考一下,事实就是如此。

◆ 这个外来者正在取代我,变成我,我的欧椋鸟笼子正在变成他的,我的穿衣镜,挂在墙上的奥地利枪骑兵戴过的头盔,以及我不能随身带走的一切东西都留在这里变成他的,就是说我与各种东西、各个地方和各种人的关系正在变成他与这些东西、地点和人的关系,同样我则在变成他,在他与他周围的人和物的关系中取代他的位置。

◆ 不,当时我与他搏斗表明我要牢牢抓住我自己,要牢牢抓住我的过去,不要让我过去的一切落到他的手里。

◆ 这里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我用胸部压着蓬科的胸部或者我强忍着胳膊被扭到背后的痛苦时,我产生的感觉并非我想说明的那种感觉,即对布里格德的爱的占有,对一个姑娘那丰满而健壮的肉体的占有(这与蓬科坚硬的肋骨大不一样),还有对茨维达的爱的占有,对想像之中茨维达的柔软至极的占有。

◆ 我们两条枪在这里搏斗,我打击他,同时也在打击我,打击那个正在这个家里取代我的位置的“我”,打击我自己和我不愿遗留给他的我的过去

◆ 仿佛他已经取代了我,占领了我的一切位置,仿佛我已经被他从地球表面上抹去了。


第三章

◆ 书页刺啦一声,欢快而友好地欢迎你这第一位读者,预祝风与你的目光将无数次地翻动它们

◆ 就像穴居的原始人觉得有必要装饰冰凉的穴壁,以便主宰折磨人的矿物的异己感,让它们变得熟悉起来,把它们倒入它们自己内在的空间,把它们与生活的物质世界连接起来

◆ “我们被安排在这间狭窄的楼梯间里……大学在扩建,我们却在压缩……我们是那些活语言的‘灰姑娘’……假若辛梅里亚语还能算活语言的话……不过,它的价值就在于此!

◆ 不是学习语言,谁也不想学习他们的语言……而是想寻找可供辩论的题目,探索一般原理,可与其他一般原理联系起来的一般原理。

◆ 辛梅里亚人已经不存在了,好像地球把他们吞咽下去了。”他

◆ 有时候我不论看见什么,都觉得它充满含义。我觉得很难把这些含义传给别人,很难形容它们或把它转换成语言。正因为如此,我才认为外界事物包含的意义十分重要,是对我也是对整个世界的提示或警告

◆ 虽然我知道里面关着犯人,却一直把这个古堡看做是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看成是矿物世界的一部分。因此那只手的出现使我大惊失色,仿佛岩石上长出了一只手。那只手的姿势极不自然;我想大概由于牢房里的窗户很高而且镶在厚厚的墙壁之中,囚犯如果没有杂技演员,不,如果没有柔术演员那种功夫,不可能使手臂穿过几层铁栏杆伸到外面来这样晃动。

◆ 那只手苍白而瘦弱,与我的手没什么区别,一点也不像囚犯那种粗糙的手。我认为那是岩石传给我的信号:岩石想告诉我,我与它的实质是相同的,因此构成我这个人的物质不会由于世界末日的来临而完全消失,总有些东西会保存下来;

◆ 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我正在跌入有人的世界与无人的世界这两种世界之间的深渊之中,而且不论我跌到哪个世界里,世界末日都已经来临了。

◆ 与茨维达小姐谈话势必引导我去同她谈论贝壳,我不知道现在对贝壳应该持什么态度:是装做一窍不通呢,还是回忆那些现在已模糊不清的往事。贝壳这个话题会迫使我考虑我与过去未能进行到底、现在处于半遗忘状态的那些事物还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使我局促不安,不愿与她谈话。

◆ 另外,这个姑娘专心致志地画贝壳,表明她追求外部世界能够提供的因此也是能够达到的完美的外形;而我呢,我则相反,我早就确信完美只能是部分的与偶然的,因此无需苦苦追求,当事物解体时事物的真正实质自己会显露出来。

◆ 我发现考德雷尔先生的出现对我十分重要,这说明有人对工作还一丝不苟,负责到底。虽然我知道这种工作态度是徒劳无益的,但对我来说它却是一种安慰,因为它是对我这种糊里糊涂生活的一种补偿。虽然我已经明白目前我不能不这样生活,但仍然觉得这是一种过错。

◆ 我既未表示乐意,也未表示不乐意,或者说,我至少不愿意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是当他走上平台登录数据时,我却站在他身边,他则给我讲解如何读出最低温度与最高温度,如何确定气压变化、降水量和风速等。简而言之,我不知不觉地接受了他的委托,从明天中午十二点起在今后几天里顶替他。

◆ 就是说,我在泊特克沃的生活中,第一次有了事先确定的、我不能不履行的任务;因此,不管我和茨维达小姐的谈话进展如何,十二点差五分我便会对她说:“哎呀,我忘了,我得赶快到气象台去登录数据。”我会跟她告别,可能觉得恋恋不舍,也可能觉得如释重负,不管哪种心情我都会果断地同她告别。

◆ 我心里想说的话是,贝壳的形状是虚假的和谐,掩盖了大自然真正的实质,

◆ “我要是会画画的话,我会全力以赴地去研究无生命物质的外形。”我断然说道,因为我想改变话题,也因为我有一种自然倾向,要在无生命物质的状态中识别自己的各种心情。

◆ 2024/11/25发表想法

主角和茨维达的思考方式之区别:意向&实质。

原文:经过防波堤边停泊的小船时,她还指给我看四爪锚,并且向我解释,画那四个爪钩时选择角度与透视法时会遇到哪些困难。我觉得这个物体传给我一种信息,我应该破译这个信息:锚是一种鼓励,鼓励我固定在什么上面,抓住某种东西,沉下去,结束我这种漂浮状态,这种浮在表面的状态

◆ 生活是什么?就是串味儿。”“生活是串味儿,你还可以说,死亡也是串味儿。”

◆ 2024/11/25发表想法

思维的区别来自于目的的差异。

原文:有人把铁锚抛上去,挂到监狱铁窗栏杆上,好让囚犯越狱……”

◆ 我寻找锚仿佛使我找到了一条越狱的道路,一条改变状态的道路,一条复活的道路;我的身躯仿佛就是监狱,越狱就是让我的心灵离开我的身躯,开始一种非人世间的生活。我感到这些想法可怕极了,尽力把它们从我头脑里驱赶出去。

◆ 这个风雨交加的世界被转换成数字记录在我的记录本上;一种至高无上的宁静主宰着这场动乱

◆ 我立即感到,宇宙完美的秩序之中出现了一道裂缝,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缝。


第四章

◆ 遇到最艰难的段落,这位教授的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需要他用自己的思想光辉照耀读者,帮助读者理解小说文字的多重含义;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意识到,他的每一条解释都是对小说文字粗暴的、不负责任的干涉。

◆ 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你也需要依靠现实的东西,理解文字上表达出来的东西,驱逐那些仿佛要从你手指缝里溜掉的幻影

◆ 因为这里有件东西,一件写出来的东西,有形的东西,物质的东西,它是不会改变的;通过这件东西再与那个未写出来的东西相比较,那个东西属于非物质的、不可见的世界,只能思考,只能想像,因为它过去曾经存在现在已不复存在,因为它过去了,丧失了,看不见摸不着了,仅在死人中间……”

◆ “……那种东西不存在也许是因为它尚不存在吧,但它是人们希望的、担心的或可能发生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柳德米拉说道。“看书就是迎着那种将要实现但人们对它尚一无所知的东西前进……

◆ 这种欺骗宣传与领土要求联系在一起,与文学毫不相干!”

◆ 这时她发现我穿着军服,话没说完便把头低下去了。

◆ 这些形象包括军用运输车穿过这座城市(虽然军用运输车这个词唤起的表象有点笼统,但是一定程度上的不确切性并不是坏事,因为那个时代的特点就是不确切性),包括在街道两旁大楼间挂着的一条条横幅(这些横幅号召人们购买国家发行的公债),也包括工人的游行队伍。各种工人的游行队伍经过不同的路线,因为它们是由相互对立的工会中央组织的,有的主张坚决把考德雷尔军需品工厂的罢工运动进行到底,有的主张停止罢工支持人民武装抗击反革命军队对城市的包围。这些路线纵横交错,却为我们勾勒出一块地盘,我、瓦列里安诺与伊琳娜,在那里我们的故事得以从虚无里冒出来,找到一个出发点,一个方向,一个情节

◆ 现在人人都感到自己的生存受到威胁,再用不着说什么团结,重要的是不择手段地为自己开拓一条生路。虽然在遇到障碍时他们也会有某种协作或一致行动,但那并不需要讲许多话就能心照不宣。

◆ 我觉得我与他人的、我自己的乃至整个世界的混乱和谐一致

◆ 我在这座空中桥梁上拥挤前进,不愿意往下看;而女主人公呢,则在推挤的人群里,僵在一级台阶的边缘上,直到我设法把她带下来,死重死重的,一步一步一步地,让她的脚站在滨江路的圆石上。

◆ “革命以来,有些人变得认不出来了,有些人则和原来一样。这说明他们早已做好准备迎接新时代了,对吗?”

◆ 伊琳娜·皮佩林,革命并不反对梦幻哪。”我对她说。“革命同样也不会使我们摆脱噩梦。”她反驳道。

◆ 为什么?”她说,“为什么我们妇女不能拿枪,而你们男人可以拿枪呢?真正的革命只有当妇女拿起枪时才会发生。”“让男人们都赤手空拳?同志,你觉得那样合适吗?妇女们武装起来干什么呢?”“取代你们的位置,让你们在下边,我们在上边。让你们也尝尝做个妇女是什么滋味。

◆ 我们三人或外出或在家里,从此形影不离,活动的高潮总是在伊琳娜的房间里上演一场既是隐秘又带表现主义与挑衅的闹剧,举行一次秘密祭祀。在这场祭祀中伊琳娜既是主祭又是亵渎者,既是神灵又是牺牲品。


第五章

◆ 因为做书的人现在越来越多,有与看书的人合二为一的倾向。

◆ 仿佛脑力劳动太可怕,单靠个人努力就太凄楚了。作者署名变成多重的,越来越趋向于集体,因为谁也无权代表谁

◆ 他每天都看到一本本书诞生、灭亡,但是他认为真正的书并非这些书,而是那些携带着其他世界的信息的书

◆ 可是,我来到一个新地方的第二天,零就变成了一个多位数,多到里程计记不下、黑板也写不下。这里包括各种人物、地方、友谊、怨恨、错误,等等。

◆ 的过去就像一条越来越长的绦虫寄生在我肚子里,不论我在英式厕所里、土耳其式厕所里,在监狱的马桶里、医院的便盆里、野营地的便坑里,还是在随便什么树丛里,不管我怎么拼命呕吐,它也不会掉下一个节片(在树丛里时,我得先看清楚,别突然蹿出一条蛇来,就像在委内瑞拉那次一样)。你改变不了你的过去,犹如你改变不了你的名字

◆ 经历的一切往事都证明这样一个结论:一个人只有一次生命,统一的、一致的生命,就像一张毛毡,毛都压在一起了,不能分离。

◆ 当我把投保火险得到的赔款全部塞进她那部生了锈的吃角子老虎机中以后,才发现他与这个瘫痪了的老妓女已经把我牢牢控制在他们手中了。头一天我还躺在沙丘上,望着已经封冻的湖面,享受我多年未曾享有的自由,仅仅过了二十四小时,我周围的空间又变得窄小了,只能待在希腊区与波兰区之间的这几幢肮脏的房子中。像这样的挫折我一生中见过几十次,从这次起我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对他进行报复,但我的损失却因此也越来越大。虽然现在他身上洒的劣质花露水味已掩盖不住尸体的臭味了,但我知道我们的账还未了结;约约虽然死了,但他仍能像活着时多次做过的那样,再一次毁灭我的前程。

◆ 他把手伸进口袋。“这是什么?”随即掏出一只绒面黑色漆皮皮鞋。



第六章

◆ 前者深信应该从全世界泛滥成灾的假书之中寻出少数几本携带着超人类或超地球真理的真书;后者则认为,唯有书中的伪造、篡改、故意欺骗才能代表该书的绝对价值,才能在普遍流行的虚假之上表现出未被玷污的真理。


第七章

◆ 你与这些东西的关系亲切而不一般。只有你觉得那些东西是你的东西时,它们才会成为你的,这是因为你与各种东西的关系是与它们的外形的关系,不是同看到它们或触摸它们时可替代它们的那些理性观念或思想感情之间的关系。

◆ :你拥有你自己,即你与这些符号紧紧连在一起,它们成了你的一部分,你担心失去这些符号从而失去你自己

◆ 一类是死亡的或休眠的书籍,即被你置之一旁的书,包括你看过却很少需要重看的,或者你未读过并且不打算读但需要保存的书籍;另一类是活着的书籍,即你正在阅读或者打算阅读的书,或者你还放不下的书,你还想拿在手里摆弄的书,你想放在身边的书。这些书与厨房里的食物储备不一样,是活着的书,是可以立即消费的食物。

◆ 头脑里有些隔离板,把时间分隔开来,使你可以在不同的区域内停留或奔驰,把注意力轮流集中在几个平行的渠道上。这是否足以说明你想同时过几种生活呢?你是否已经过着几种生活呢?

◆ 那本书的语言并非你们的言语,但正是这种由油墨和空白构成的无声语言能够变成你们的言语,变成你们的编码,变成你们相互交流与理解的工具。

◆ 他在一个书架上乱翻;从中取出一本书掂量,看看书脊,看看书口,又把它放回原处。“有些书我觉得很可爱,有些书我却不能容忍,而这些书比比皆是。”

◆ 我把被单罩着的不大分得清楚躯体的这一堆叫做你们

◆ 也许有人已经向她证明,焦虑和无意识一样,都是一种概念,没有什么比这个概念更易被人歪曲了……

◆ 不管是活着的作者还是已故的作者,都仅仅存在于书页之中,在书页中与她进行交际。他们或恐吓她或引诱她,她都听之任之,并与他们这些没有形体的人建立轻率的、反复无常的关系。其实这并非指作者本人,而是指作者的作用,作者的观念,即每一部小说后面都有一个人担保书中那些幻影与虚构的人物具有真实性,因为他在这些幻影与人物身上注入了真实性,因为他把自己与这些由语言组成的幻影与人物等同起来了。

◆ 如果他的这种想法能够实现,如果作者的面貌模糊不清,读者就不会产生那种信任感,不是说不信任书中讲的故事,而是说不信任默默讲述的那个声音。

◆ 镜子里映照出艾尔芙里达的一只眼、一条眉、一条腿、一只靴、一半嘴、一半唇、一半牙、一只戴着戒指的手和手中握的手枪。她的这些支离破碎的形象被众多的镜子折射、放大,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罗尔娜的皮肉作为点缀。我已分辨不清哪些是属于艾尔芙里达的、哪些是属于罗尔娜的了,我迷糊了、茫然了,看不见我自己的映象了,只看见她们的映象。在诺瓦利斯[插图]的一部残篇中有这么一段,一个获得秘法的人找到了伊希斯女神[插图]的秘密住址,揭开女神脸上的面纱……现在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终于变成了一切……


第八章 西拉·弗兰奈里日记选

◆ 我的读者是吸吮我心血的人,他们把目光投射到打字纸上吸吮我写出来的文字。

◆ 假若没有我,我该写得多么好啊!如果在白色的打字纸与沸腾的语词和奔放的故事之间没有人来写,没有我这个碍手碍脚的人存在,那该有多么好啊!风格、爱好、哲学思想、主观意愿、文化修养、个人经历、心理因素、才能、写作技巧,等等,所有这些能使作品打上我的烙印的成分,我觉得它们简直是个笼子,限制我任意发挥。

◆ 不用文字表达的客观世界现在充分体现在这只蝴蝶身上,而我的书应像这只蝴蝶一样,具体、集中而轻盈地反映物质世界。

◆ 我能否像说“今天下雨”、“今天刮风”那样,说“今天写作”呢?只有等我习惯使用“写作”的无人称形式时,我才敢相信我能够克服自己身上的局限性。

◆ 宇宙什么时候才能表现自己呢?只有当人们可以这样说的时候它才能表现自己:“我阅读,因此宇宙在写作。”

◆ 誊写人员同时生活在两种时空之中,即读与写这两种时空之中,因为他可以抄写而不为自己面前空白的纸张担忧,又可以阅读而不为自己的这一行为可能涉及何种具体对象操心。

◆ 写我自己的真实的回忆?不,回忆只有在没有写出来的时候、没有具体形式的时候才是完全真实的。写我自己的真实愿望?不,愿望也只有在不受意识的支配时才是真实的。我唯一能够写的真实就是我现在经历的这一时刻。

◆ 无限的非文字世界要变成可被阅读的世界,只能通过我们的手做出有限的写作动作来实现,诸如拼写中犹豫不决、疏忽大意和下意识的颤抖等等。如果否认这些现象,这些身外之物便休想通过口头的或书面的语言来传递信息,而只好通过其他途径来传递信息。喏,那只白蝴蝶已穿过山谷,从女读者的那本书上飞到我面前的稿纸上来了。

◆ 我不怀疑这个罗塔里娅(她叫这个名字)认真地读过那些小说,但是我想,她读那些小说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她阅读之前就存在于她脑子里的东西。

◆ “凡是阴谋最后都会摆脱首领的控制。

◆ 您这种情况倒能使我产生希望,”我说,“我越来越经常碰到的情况是,拿到一本刚刚出版的书,打开一看却是本我已读过上百遍的书。”


第九章

◆ 是!”希拉怒吼道。“身体是军服!是武器!是暴力!是对权力的要求!是战争!身体可以像东西一样握在手里,但它是目的,不是手段。身体具有含义,能进行交流!它怒吼、反抗、颠覆!”

◆ 我父亲曾对我说过,秃鹫飞向天空象征着黑夜即将结束。我听见它们扇着沉重的翅膀飞向昏暗的天空,看见它们的身影遮挡发暗的星辰。它们起飞时很吃力,要花很多时间离开地面、离开灌木丛,仿佛只有飞起来后它们的羽毛才成其为羽毛而不是针叶树的树叶。秃鹫飞散之后,空中的星星又出现了。

◆ 我嘴里被阿娜克列塔调丸子用的辣椒汁辣得火辣辣的,仿佛这辣味就是肉丸里的各种味道的总和,只觉得我的口腔火烧火燎的,分不出肉丸子里还有什么味道。我借用这一生中饱尝的酸甜苦辣来区别这个复合味道,结果我得到的感觉却不是辣味而是婴儿吃奶的味,因为那是人首先尝到的包含着各种味道的第一种滋味。


第十章

◆ “今天谁也不像靠警察维持统治的国家那样重视文学的作用,”阿尔卡迪安·波尔菲里奇说道,“花在控制和压抑文学方面的巨额资金最能表明这些国家真正重视文学。文学在这些国家里具有巨大的权威,是那些把文学视为无害的消遣并任其自流的国家所无法想像的

◆ 对那个女人来说,”阿尔卡迪安·波尔菲里奇继续说,他发现你对他的话听得十分认真,“阅读就是抛弃自己的一切意图与偏见,随时准备接收突如其来且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

◆ 这个声音不是来自书本,不是来自作者,不是来自约定俗成的文字,而是来自没有说出来的那部分,来自客观世界中尚未表达出来而且尚无合适的词语表达的那部分。

◆ 我们可以禁止人们阅读一本书,但是在禁止人们阅读那本书的禁令中仍然可以看到某种我们永远也不愿让人看到的真理……”

◆ “逃脱我们的东西应该存在下去……这样权力就有实施权力的对象和场所……只要我知道世上还有像他这样为伪造图书而伪造的人,有像那个女人那样为读书而读书的人,我就可以相信世界还继续存在……每天晚上我也可以像那个不知姓名的遥远的女读者一样,放心地阅读……”

◆ 是这本书:它要在世界毁灭之后才赋予世界以意义;它赋予世界的意义是:世界即是世界上一切事物的毁灭,世界上唯一存在的事物就是世界的毁灭。”


第十一章

◆ 在洋洋洒洒的文字之中,读者只能注意到最小的片断、词组、譬喻、句法联系、逻辑关系,以及具有丰富涵义的词汇特点。这些东西好比构成作品核心的基本粒子,其他东西都围着它们旋转。或者说它们就像漩涡的底,把水流吸引过来并吞噬下去。书中的真理,亦即书的实质,正是通过这些东西发出人们可以感受得到的闪光。神话与奥秘是由知觉不到的微粒组成的,它们就像蝴蝶足上附着的花粉,只有理解这些微粒的人才能发现与解释那些神话与奥秘

◆ 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在马尔堡市郊外,从陡壁悬崖上探出身躯,不怕寒风、不怕眩晕,望着黑沉沉的下面,在线条交织的网中,在线条交叉的网中,在月光照耀的落叶上,在空墓穴的周围……‘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他问道,急不可待地欲知下文。”

◆ 一切小说最终的涵义都包括这两个方面:生命在继续,死亡不可避免。”


第十二章

◆ 你则说:“再等一会。我这就读完伊塔洛·卡尔维诺的小说《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了。”

-- 来自微信读书

《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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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前 | helenlxtphsy 回应

眼下的夏天,是地地道道的夏天。太阳才一露脸,天地间便弥漫开无形的热气。而当太阳如金色的轮子,轰隆隆滚动过来,直滚到人的头顶上时,天地间就仿佛变得火光闪闪了。河边的芦苇叶晒成了卷,一切植物都无法抵抗这种热浪的袭击,而昏昏欲睡地低下了头。大路上,偶尔有人走过,都是匆匆的样子,仿佛在这种阳光下一旦待久了,就会被烧着似的。会游泳与不会游泳的孩子,都被这难忍的炎热逼进了河里。因此,河上到处是喧闹声。

《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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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前 | 蔡黄米苏 回应

秃鹤没有回教室。他走出校园,然后沿着河边,漫无目标地往前走,一直走到那个大砖窑。当时,砖窑顶上还在灌水。一窑的砖烧了三七二十一天,现在都已烧了。再从顶上慢慢地灌上七天的水,就会落得一窑的好青砖。熟坯经了水,就往外散浓烈的热汽,整个窑顶如同被大雾弥漫了。从西边吹来的风,又把这乳白色的热汽往东刮来。秃鹤迎着这热汽,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后来,他爬到离窑不远的一堆砖坯上。他完全被笼罩在热汽里。偶尔吹来一阵大风,吹开热汽,才隐隐约约地路出他的身体。谁也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别人。秃鹤觉得这样挺好。他就这么坐着,让那湿润的热汽包裹着他,抚摸着他⋯⋯

《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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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前 | 蔡黄米苏 回应

桑桑走出去一大段路以后,又回过头来看。他看到慧思和尚还站在河边的草地上。有大风从河上吹来,他的僧袍被风所卷动,像空中飘动的云一样。

《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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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前 | 蔡黄米苏 回应

桑桑躺在舱底一动也不动地仰望着冬天的天空。他从未在这样一个奇特的角度看过天空。在这样的角度所看到的天空,显得格外的高阔。他想,如果这时,他的鸽子在天空飞翔,一定会非常好看的。河上有风,船在晃动,桑桑的天空也在晃动。桑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晕眩感。

《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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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前 | 蔡黄米苏 回应

细马依然不知道秃鹤在说什么。孩子们就一起小声叫了起来:“小蛮子!”细马不知为何竟也学着说了一句:“小蛮子。”孩子们立即笑得东倒西歪。桑桑笑得屁股离开了凳子,発子失去平衡,一头翘了起来,将坐在板発那头的一个孩子掀倒在道上。那孩子跌了一脸的灰,心里想恼,但这时一直在擦黑板的奔一轮转过身来:“笑什么?安静!上课啦!”笑声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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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前 | 蔡黄米苏 回应

后来的日子里,奶奶卖掉了她的一切,领着我四处治病。每当我感到绝望时,奶奶总是那句话:‘别怕!’听到这两个字,我就会安静下来。那时,我既不感到恐怖,也不感到悲伤。我甚至那样想:我已见过太阳了,见过月亮了,见过麦田和风车了,见过那么多那么多的好人了,即使明天早上真的走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像所有那些与我年纪一样大的女孩子一样,觉得很快乐。

《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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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前 | 蔡黄米苏 回应

他得意洋洋,拍着胸脯对赵诗人说:
“全中国只有一个人吃过的三鲜面比我多。”赵诗人问他:“是谁?”
“毛主席,”李光头虔诚地说,“毛主席他老人家当然是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别的人就不能和我比啦。”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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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前 | 蔡黄米苏 回应

李光头的外婆从乡下赶来照料他们,李兰在三个月的产假里闭门不出,甚至都不愿意站到窗前去,她怕别人看见自己。当三个月的产假结束,李兰必须去丝厂上班时,她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她拉开屋门抬脚跨出去时的恐惧仿佛是要跳进滚烫的油锅。无论如何她还是走了出去,她战战兢兢地走在街道上,她的头低到了胸前,她贴着墙边走去,她觉得街上所有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遍了她的全身。一个认识她的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中弹似的浑身一颤,差一点倒在地上。天知道她是如何走进丝厂,如何在缫丝机旁工作了一天,又如何从街道上走回家中。从此以后她无声无息,就是在门窗紧闭的家里,和她的母亲儿子在一起时,她也是很少说话。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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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前 | 蔡黄米苏 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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