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间带来的衰朽与恐怖对他却是真实的:这种感觉后来在从《普鲁弗洛克》删去的一段里终于爆发。在这一段里,他预言了世界瓦解的图景:
——我看见黑暗沿墙而上
我听见我的疯狂在天亮前作响
我看见世界蜷成一团
倏地崩裂,倏地消散
千万别犯罪,因为犯罪与其说是可怕,更是让人悲哀。您感到自己正在将您与文明社会之间的纽带一根根剪断,即将进入阴暗的野蛮世界,即将失去掌控。
对所有人而言,我什么都不是。然而,假如明天我扔一枚炸弹,或杀死巴尔素特,我将变成一切事物,变成一个存在的人,一个让好几代律师为他的判罚、监禁和理论劳碌的人。我,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在一夜之间让警察、秘书、记者、律师、检察官、狱警和警车为我奔波。人们不再把我当作倒霉蛋,而是一个反社会的人,一个应该被隔离起来的敌人。真奇怪啊!然而,只有罪行才能确认我的存在,如同只有罪恶才能确认人类在地球上的存在。我将成为那个可预见且让人害怕的、被刑法制约的埃尔多萨因,而在世界上成千上万个匿名的埃尔多萨因之中,我是另一个埃尔多萨因,我是(并且一直都会是)那个真正的埃尔多萨因。
如果我们在加油站,还有汽车旅馆等地方发现了生活的诗意,如果我们为机场和火车车厢所吸引,其原因也许是我们明确地感觉到这些偏僻孤立的地方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场景,使我们能暂时摆脱因循僵滞的日常生活中难以改易的种种自私的安逸、种种陋习和拘囿,不管它们在设计上是如何的不完美、不舒适,在色彩上是如何的不含蓄,在灯光上是如何的不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