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个睿智的年月,那是个蒙昧的年月;那是信心百倍的时期,那是疑虑重重的时期;那是阳光普照的季节,那是黑暗笼罩的季节;那是充满希望的春天,那是让人绝望的冬天;我们面前无所不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我们大家都在直升天堂,我们大家都在直下地狱。
每当我在夜间进入一座大城市时,就会有一种一本正经的想法,那些黑压压的鳞次栉比的房子里,都藏着各自的秘密;每幢房子的每间屋子里,也都藏着它自己的秘密;而各间屋子里无数胸膛中跳动着的每一颗心,就它自己的某些心绪来说,即使对最亲近的另一颗心,也是一桩秘密!
街上,要隔一段很远的路,才有一盏粗陋的街灯,用绳子和滑轮吊着,到了晚上,点灯人把灯放下点着,然后重又吊了起来,一束昏黄的灯光就在人们头上无力地摇曳,仿佛是在海上。
除了那位头戴假发、看着天花板的先生外,所有在场的人都眼睁睁地盯着犯人。大家呼出来的热气,像一排排浪,一阵阵风,一团团火,直朝他滚滚卷去。圆柱后面和角落里,伸出一张张急切的脸,急着要看到他;后排座位上的人站起身来,连他的一根头发也不愿放过;站着的人双手按在前面的人肩膀上,用别人的身体支撑着自己——人们踮起脚尖,攀住壁架,蹬着随便一点儿什么东西,为的是要把他从头到脚看个仔细。
内心的情绪总是要透过人体的外表流露出来的,因此他在当前处境下必然会产生的苍白,还是从脸上的棕色中泛了出来,可见灵魂比太阳更有力量。
太阳悲悲切切、切切悲悲地冉冉升起,它所照见的景物,再也没有比这个人更悲惨的了。他富有才华,情感高尚,却没有施展才华、流露情感的机会,不能有所作为,也无力谋取自己的幸福。他深知自己的症结所在,却听天由命,任凭自己年复一年地虚度光阴,消耗殆尽。
那些金链子像精致的小铃铛叮当作响。清脆的铃声,还有丝绸锦缎和精纺麻布的窸窣之声,在大气中振起了一股轻风;这股宝气香风,煽动了远处圣安东尼区的贫民和他们辘辘饥肠中的饿火。
在这儿投之一诺,在那儿赐之一笑,一会儿对一个走运的奴才低语一声,一会儿对另一个奴才挥一下手,大人和蔼可亲地穿过他的一间间屋子,一直走到边远的“真理的周缘”。
水潺潺流动,河水湍急奔流,白天流入黄昏,城市里有这么许多生命按照规律进入死亡,时间不等人,那些老鼠又在他们那黑暗的洞穴里挤得紧紧的睡着了,化装舞会在晚餐时分欢天喜地地开场,一切事物都在按自己的规律发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