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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求每个作家迟早要能对自己的生活作一个朴素忠实的描述,而不只是写他道听途说得来的别人的生活;这种描述要仿佛是他从远方寄给自己亲人的,因为要是他过着诚实的生活,那一定是在于我很遥远的地方。
他如此经常动用他的知识,又怎能想起自己的无知呢?——而这是他成长的需要。
你看他那副提心吊胆和卑躬屈膝的样子,整天都弄不清在担忧着什么,哪里是什么不朽或神圣,而是心甘情愿地认定自己是奴隶和囚徒,这是他靠身体力行给自己赢得的名声。公众舆论同我们的个人意见比较起来,只不过是个软弱无力的暴君。一个人对自己有着怎样的想法,这决定了他的命运,确切点说,指明了他的命运。
所谓听天由命无非就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绝望。
须知不做绝望的事才是智慧的特征。
抛弃我们的偏见永远都不会太迟。世上任何一种思想方法或行为方式,不管它多么古老,如不经证明便不能信赖。
年增岁长未必就更适于充当年轻人的导师,因为所得往往不及所失。
还有什么比我们彼此的目光一瞬间的对视更伟大的奇迹吗?
是什么魔鬼迷住我的心窍,让我的行为这么规矩?
一代人放弃另一代人的事业,就像离开搁浅的船一样。
一个人只有站在我们称之为甘贫乐苦的优越地位上,才能成为一个公正无私或有见识的观察者。
当一名哲学家不仅要有敏锐的思想,甚至不仅要建立一个学派,他要热爱智慧,从而按照智慧的指示去生活,过一种简单、独立、宽宏和信任的生活。他要解决一些生活问题,不但要在理论上,而且要在实践中。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在任何天气、任何时辰,我都渴望抓住关键时刻,并在我的杖上刻痕记下这个时刻;我渴望立足于过去和将来这二者的汇合点,也即现在这一刻,准备起跑。
的确,我从未在太阳升起的过程中出过什么力,可是,不容置疑的是,太阳升起时你正好在场,这才是最重要的。
为人们赞扬并认为成功的生活,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种。为什么我们非得夸大其中之一而贬低其他的生活呢?
一切人所需要的不是去利用什么,而是去做什么,或更准确点说,去成为什么。
只有穿衣者眼神严肃,生活真诚才能抑制住笑声,使任何人的装束受到尊重。
要是文明人所追求的不比野蛮人更有价值,要是他把一生的大半时间仅用于求得粗俗的必需品和享受,那他为什么非得比野蛮人住得更好呢?
一个阶级的奢侈是由另一个阶级的贫困来维持平衡的。一边是宫殿,另一边就是贫民所和“默默无言的穷人”。
我宁愿坐在一个南瓜上,一人独占,而不愿坐在天鹅绒的垫子上,你挤我,我挤你。我宁愿坐上一辆牛车,在人间世上随意漫游,而不愿坐游览火车的高级车厢上天堂,一路上呼吸着乌烟瘴气。
毫无疑问,别人也可以替我思考;但并不能因此就认为,别人包办而不让我自行思考也是可取的。
学生通过系统躲避人类所必需的一切劳动,从而获得他那令人羡慕的安逸和清闲,他所得到的只是一种不光彩而又无益的安逸,自己也失去了唯一能使空闲时光结出丰硕成果的那种经验。
青年人除了立刻进行生活实践,怎能有更好的方法来学习生活呢?
我们的发明常常只是一些好看的玩具,把我们的注意力从严肃的事物上分散开去。
一份明智的理性,要比一座高如悬月的纪念碑更值得纪念。
商业给它涉及的一切带来诅咒;即使经营的是从天堂带来的福音,也仍带着商业的全部诅咒。
我们在可预计的期间里或许到达不了港口,但会保持着一条正确的航线。
单独上路的人,今天想出发就可以出发;可是和别人结伴旅行的人,却必须等到另一个准备好,说不定要等很久才能成行。
一千个人在胡乱砍劈罪恶的枝条,只有一个人在砍斫罪恶之根。情况很可能是:那个把大量时间和金钱用于扶贫的人,正好就是用自己的生活方式极大地制造苦难的人,这种苦难他虽想消除却徒劳无功。正如那个道貌岸然的蓄奴主把十分之一的奴隶收益,拿来为其余的奴隶购买星期天的自由。
别把你的心倾注在那种转瞬即逝的事物上。
一个人的富裕程度如何,就看他能放得开多少东西。
尽可能长久地自由自在地、不受束缚地生活。
早晨是一天中最难忘的时刻,是觉醒的时光。此时此刻我们最少睡意;至少有一个小时,我们身体的某个部分从整天整夜的沉睡状态中清醒过来了。是被自己的天赋之资唤醒,而不是被一个仆从机械地轻轻推醒,是被我们自己内心重新获得的力量和渴望所唤醒,伴随的不是工厂的门铃,而是天籁回荡的乐调,还有扑鼻的芬芳——要是我们从睡眠中清醒过来时没有像这样上升到一个更高的生活境界,那么这个白天,如果可称之为白天的话,还能有什么指望呢;就这样,黑暗结出了它的果实,证明它本身是好的,不比白昼差。一个人如不相信每天都包含着一个没有被他亵渎过的更新、更神圣的曙光时辰,那么他对生活已告绝望,正在走一条黑暗的下坡路。
对一个思想敏捷活跃,与朝阳同步的人来说,白昼是一个长长的早晨。不在乎时钟怎样鸣,也不在乎人们态度如何或干的什么活。早晨就是我清醒过来心中有一片黎明的时刻。精神上的改革就是力图驱散睡意。要是人们不曾一直处在沉睡之中,又为什么会把他们的白昼说得那么乏味呢?
清醒即活着。
我们一定要学会再觉醒,并保持清醒,办法不是靠机械的助力,而是寄无穷希望于黎明,因为黎明不会在我们熟睡中抛弃我们。人类毫无疑问有能力靠自觉的努力去提高自己的生活,我认为这是世间最鼓舞人心的事实。
每个人都应磨炼自己,使他的生活,甚至生活的细节,经得起其最高尚最严苛时刻的审视。
我不愿过着不是生活的生活,须知生活无限珍贵;我也不愿过消极顺从的生活,除非必须这样做不可。我要深入地生活,吸取生活中所有的精华,刚强地、像斯巴达人那样坚毅地,清除一切不成其为生活的东西,大刀阔斧加以扫荡,仔仔细细加以清理,把生活逼到一个角落去,将其置于最低的条件之中。
为什么我们要生活得这样急急忙忙,这么消耗生命?
一条新闻就够了。如果你熟识了原则,又何必去关心各种各样的实例及其应用呢?对一位哲学家来说,所有所谓新闻,无非就 是些说长道短的东西,而编辑和阅读它们的人,则都是些正在喝茶的老太婆。
虚假和欺骗被奉为最可靠的真理,而真实却被视为谎言。要是人们注意到的始终只是真实的东西,不容许自己受骗,那么生活和我们现在所知道的这类事比较起来,就像神话故事和《天方夜谭》了。要是我们重视的只是那种不可避免的和有权存在的事物,那么音乐和诗歌就会沿街回荡起来。一旦我们不慌不忙而又智慧明达,我们就会领悟到,只有那些伟大而又有价值的东西才会永恒地真正存在下去——琐细的忧喜只不过是真相的阴影罢了。真相始终令人振奋而又崇高。人们由于闭上眼睛打瞌睡,同意被表面现象欺骗,这才到处建立并巩固起他们的日常生活惯例,这种生活规律仍然是建立在纯粹的幻想基础之上的。小孩子在嬉戏中生活,比大人更清楚地辨认出生活的真正规律,而大人却无法生活得有意义,可他们还以为自己更加聪明,就凭有经验,也就是说,有失败。
在永恒之中的确存在着真理和崇高的事物。但所有这些时间、地点和场合都存在于此时此地。上帝本身在此时此刻才至高无上,决不会随着时代的逝去而更加神圣。只有永远沐浴和沉浸于我们四周的现实之中,才能领会什么是崇高与宏伟。
让我们黎明即起,迅速吃顿早餐,平心静气,毫不心烦;任客人来来去去,任钟鸣孩子哭——下决心过好这一天。我们为什么要屈服,要随波逐流?
时间无非就是供我垂钓的河流。我饮着河水,但当我喝水的时候我看见河底的沙,发现河流是多么浅。它那薄薄的流水逝去不复还,可是永恒却留了下来。
阅读好书,也就是说,阅读蕴藏着真挚精神的真诚的书,这是一种高尚的锻炼,会使读者获得比当前受到推崇的做法更好的锻炼。
书本是经过深思熟虑、含蓄地写下来的,阅读时也应如此。
不管我们多么赞赏演说家那种脱口而出的雄辩之才,最崇高的书面词语通常都远远地隐藏在瞬间即逝的口语背后,或在它之上,正如繁星点点的太空隐藏在浮云后面一样。星星就在那儿,那些能辨认的人可以去辨认。
演讲者在瞬间机会中的灵感驱使下,向他面前的一群人讲话,对那些能够听他的人讲话;可是对一个作家来说,更平静的生活构成他的机会,那种使演讲者受到鼓舞的人群与事件,却使他心烦意乱,作家是在 诉诸人类的智慧和心灵,是在向任何时代能够理解他的一切人说话的。
文字是最珍贵的文物。它既是一种和我们更亲密无间的东西,同时也是比其他任何艺术品更具普遍性。它是最接近生活本身的艺术品。
书籍不需要为自己辩护,可是当它们使读者豁然开朗,获得支持的时候,常识使读者懂得不可以无书。书籍的作者在任何一个社会里都是天生而不可抗拒的贵族,对人类施加比国王或皇帝更大的影响。
要是我们确实是根据学到的最新最好的方式来谋生,来调整我们的生活,就绝不会为无聊所苦恼。紧紧地遵循你的天赋,它就时时刻刻都能给你展示出一片鲜明的前景。
到底什么样的空间把一个人同他的伙伴们分隔开,并使他变得孤独呢?我发现,两条腿无论怎么努力奔跑,也无法使两颗心互相更加贴近。
我们多半把一些无关的暂 时的境遇当成自己的要务。实际上,它们是造成我们分心的原因。
社交通常价值不高。我们聚会的时间很短促,没有时间去让彼此得到任何新的价值。我们一日三餐时见面,互相让对方重新尝一尝我们这陈腐的乳酪。我们必须公认一些被称为礼节与礼貌的准则,以便这种经常的聚会相安无事,避免公开冲突。我们在邮局见面,在联欢会上见面,每晚围坐在炉火旁;我们生活在一个人挤人的环境里,互相妨碍,互相绊脚,我想我们因此而不那么互相尊重了。重要而又热情的交往当然次数少点也够了。
你需要有足够的空间,让你的思想进入扬帆状态,并在入港之前行驶一二个航程。你的思想的子弹必须能克服横跳和跳飞,在传入听者的耳朵之前,进入它最后稳定的飞行弹道,否则它会另辟途径从听者的脑袋旁边穿出来。
个人也像国家那样,必须有适当宽阔和自然的边界,甚至在边界与边界之间要有一片相当大的中立地带。
我们无法既轻声说话,又让别人听得清;这情况一如你把两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石子挨得过近,互相破坏对方的涟漪。
你无需靠请客吃饭来树立你的声誉。
我应该说,一切令人难以忘怀的事件都发生在早晨的时间和早晨的氛围里。《吠陀经》说:“一切知,俱于黎明中醒。“诗歌和艺术,以及人类最美好最令人难忘的行为,都始于这个时刻。
我们在对待真诚时不应讲究客套。要是有价值的事物和友情的精华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就不应该用庸庸碌碌的态度来互相欺骗、互相侮辱、互相排斥。
我们惯于忘记,太阳照着我们耕种的田野,也照着草原和森林,并没有什么区别。它们全都一样地反射并吸收太阳的光线,前者只构成太阳每天行程中所见到的灿烂美景的一小部分。在太阳眼里,大地到处一样被耕种得像一片园林。因此,我们得益于太阳的光和热,应配以相应的信任与宽宏的胸怀。
每个人一清醒过来,不论是从睡眠中还是从人在心不在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就必须常常看他的罗盘主方位。换句话,总要等到迷了路,总要等到失去了这个世界,我们才开始发现自己,认识自己的处境以及无穷无尽的种种关系。
从未采摘过黑越橘,却认为你已品尝到了它的香味,这是一种庸俗谬误。
水果的芳香、精华部分,连同那在装上货车时失去的鲜艳一起消失掉了,它们变成了只不过是一种食物罢了。
鸟儿的林木已遭砍伐,你怎能期望它们唱歌呢?
别让谋生变成你的职业,它是你的游戏。
我们应该每天从远方,从冒险行动,从险境,从各种发现中带着新的经验和性格回到家里。
一个人要是倾听他的天性中那些极其微弱但却坚贞不变的建议——它们当然是真的,他看不出天性会把他引到什么极端甚或疯狂的事上去。可是,当他变得更加坚定,更有信心时,那条路就成了他要走的路。一个健康的人感觉到的那种微弱而自信的反对,最终会战胜人类的雄辩和积习。
要是你能欢快地迎接一个个白天和黑夜,生活散发着像鲜花和香草的芬芳之气,更加轻快,星光灿烂,更加不朽——那就是你的成功。
我很愿意经常保持清醒;须知迷醉的程度是无穷无尽的。
我们意识到自己身上存在着一种动物性,我们更高级的天性越是打瞌睡,这种动物性也就越清醒。
智慧与纯洁来自身体力行,无知与淫欲则出自懒惰。
天性难以克服,但必须克服。
我怕这些思想不会再回到我的脑海里来。要是有益的话,我会吹口哨召唤它。当思想向我们发出邀请时,推说还得考虑考虑,这是否明智?我的思想已经一去无踪,我再也无法追寻了。什么是我方才正在考虑的问题呢?
为什么恰好是我们见到的这些东西构成了一个世界呢?
你越思考,越觉得人与蚁之间没有多大的差异。
只要一场细雨便会使草青葱许多。同样地,有更好的思想注入时,我们的前景便光明起来。若能一直生活在当下,善于利用一切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就像青草承认落在它身上的最小一滴露珠的影响,而不是把时间花在补偿失去的机会——即所谓的尽责,那么我们就是有福了。
你得做一个哥伦布去寻找你内心的整个新大陆和新世界,打开思想的新渠道,而不是贸易的新渠道。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王国的君主,与这个王国相比,世间的沙皇帝国只是一个小国,只是冰融化后留下的小丘。可是,有的人不会尊重自己却要讲爱国,因小而失大。那些人热爱筑起他们坟墓的土地,却不同情那也许还能给他们的泥土之躯赋予生命的精神。爱国主义是他们脑子里的空想。
如果一个人能自信地在他所梦想的方向上前进,争取去过他想象的生活,就可以获得平常意想不到的成功。他将把一些事抛在后面,超越一个看不见的界限。新的、普遍的,而且更自由的法规将在他周围和内心自行建立起来;或者旧的法律得到扩大,以更自由的意义作出对他有利的解释,他可以在生命的更高级的秩序中生活。他的生活越简单,宇宙的规律将显得越不复杂,孤独将不成其为孤独,贫困也不成其为贫困,软弱也不成其为软弱。如果你建了空中楼阁,你的劳动不会白费,楼阁就应该在空中,现在就在下面筑基础吧。
人人应该守本分,努力保持自己的本色。
为什么我们要这样急不可耐地达到成功,为什么要这样不顾一切地去冒险进取?如果一个人跟不上他的同伴,也许是因为他听到不同的鼓声。让他踏着他所听到的音乐拍子走,不管节奏如何,或是有多远。
我们所能给予事物的任何外表最终都没有真相那样对我们有利。只有真相能经得起考验。
讲你必须讲的话,不要讲你应该讲的话。任何真理都比虚伪强。
不论你的生活多么卑贱,面对它,活下去。不要躲开生活,咒骂生活。它不像你那么坏。
不要急于发展,不要屈从于许多影响而被捉弄,那都是胡闹。谦卑就像黑暗一样反而衬托出天上的光。
我只走我能走的唯一道路,在这条路上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我。
不要给我爱,不要给我钱,不要给我名誉,给我真实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