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port_contacts 《罗生门》

这时,又一阵夜风刮过庭园里的树梢——大概人人都是这么想的。这样一种声音刚刚划破黑压压的天空某处,忽然有个绰绰黑物,下不着地上不着天,犹如圆球一般跃起,从正殿的屋脊径直跳进烧得正猛的车厢。车两侧的朱漆格子窗给烧得噼啪乱响,七零八落,姑娘仰面倒着,它抱住姑娘的肩膀,发出裂帛似的尖叫,声音穿透了烟,痛苦而悠长。接着又是两三声——“哎呀!”我们不由自主地异口同声惊喊起来。抱住姑娘肩膀的,原来是那只拴在堀川府邸里的猴儿,诨名“良秀”。
——《地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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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秀当时的表情,我至今不能忘怀。他不由得想朝车子那边奔过去,却在着火的那一瞬间,停下脚步,依然伸着双手,像被吸住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吞噬车子的烈火浓烟。他浑身披着火光,那张布满皱纹的丑陋面孔,就连胡须梢儿都能看个分明。然而,不论是那双张得大大的眼睛里,还是歪斜的嘴唇边儿上,抑或是两颊肌肉那不停的抽搐,脸上历历表露出良秀心中所交集的恐惧、悲愤与惊讶。哪怕是即将问斩的强盗,乃至被拉到阎王殿之十恶不赦的罪人,都不会显出如此痛苦的神态。就连强悍刚猛的武士也为之色变,战战兢兢地仰望着侯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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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则咬紧嘴唇,时而发出令人作呕的狞笑声,紧紧盯着车子。而那辆车里——唉,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详细述说当时所瞧见的姑娘是什么样子。被烟呛得仰起来的脸儿是那么惨白,为了甩掉火焰竟弄得蓬蓬乱乱的头发是那么长,还有那眼睁睁地化为火的绣了樱花的锦袍是那么绚丽——这是何等惨绝人寰的景象啊。尤其是夜风朝下面一刮,烟随之扑向姑娘的当儿,她的身影就浮现在红底子上泼撒了金粉般的火焰中。她咬着堵嘴的毛巾,浑身扭动,几乎要挣断捆绑自己的锁链。这情景让人疑心,莫非是地狱中前世恶业之苦活现在眼前了。岂但是我,就连强悍刚猛的武士也不禁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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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妪为什么拔死人的头发,在家将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照“合理的”地说,是善是恶,也还没有知道应该属于哪一面。但由家将看来,在这阴雨的夜间,在这罗生门的上面,拔取死人的头发,即此便已经是无可宽恕的恶。不消说,自己先前想做强盗的事,在家将自然也早已经忘却了。

“那么,我便是强剥,也未必怨恨罢。我也是不这么做,便要饿死的了。”
家将迅速地剥下这老妪的衣服来。而将挽住了他的脚的这老妪,猛烈地踢倒在死尸上。到楼梯口,不过是五步。家将挟着剥下来的桧皮色的衣服,一瞬间便下了峻急的梯子向昏夜里去了。
暂时气绝似的老妪,从死尸间挣起伊裸露的身子来,是相去不久的事。伊吐出唠叨似的呻吟似的声音,借了还在燃烧的火光,爬到楼梯口边去。而且从这里倒挂了短的白发,窥向门下面。那外边,只有黑洞洞的昏夜。
——《罗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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