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根本没有艺术其物。只有艺术家,他们是男男女女,具有绝佳的天资,善于平衡形状和色彩以达到“合适”的效果;更难得的是,他们是具有正直性格的人,绝不肯在半途止步,时刻准备放弃所有省事的效果,放弃所有表面上的成功,去经历诚实的工作中的辛劳和痛苦。
那时习惯于把乡下佬当作开心的人物。我认为无论莎士比亚还是勃鲁盖尔都不是由于势利眼而沾染了这种习惯,而是因为跟希利亚德描绘的贵人生活和作风相比,在乡村生活中,人的本性较少伪装,较少隐匿于人为惯例的虚饰之中。这样,当剧作家和艺术家想暴露人类的愚蠢时,他们就往往取材于下层生活。
埃及艺术不是立足于艺术家在一个特定的时刻所能看到的东西,而是立足于他所知道的一个人或一个场面所具有的东西。艺术家表现的不只是他对形式和外貌的知识,还有他对所画之物的意义的知识。
我们记得塞尚感觉到失去的是秩序感和平衡感,感觉到因为印象主义者专心于飞逝的瞬间,使得他们忽视自然的坚实和持久的形状。凡·高感觉到,由于屈服于他们的视觉印象,由于除了光线和色彩的光学性质外别无所求,艺术就处于失去强烈性和激情的危险之中,只有依靠那种强烈性和激情,艺术家才能向他的同伴们表现他的感受。最后,高更就完全不满意他所看到的那种生活和艺术了,他渴望某种更单纯、更直率的东西,指望能在原始部落中有所发现。我们所称的现代艺术就萌芽于这些不满意的感觉之中;这三位画家已经摸索过的那些解决办法就成为现代艺术中三次运动的理想典范。塞尚的办法最后导向起源于法国的立体主义(Cubism);凡·高的办法导向主要在德国引起反响的表现主义(Expressionism);高更的办法则导向各种形式的原始主义(Primitivism)。
埃及人大画他们知道[knew]确实存在的东西,希腊人大画他们看见[saw]的东西;而在中世纪,艺术家还懂得在画中表现他感觉[felt]到的东西。
高更已经越来越相信艺术处于华而不实的危险之中,欧洲已经积累起来的全部聪明和知识剥夺了人的最高天资——感情的力量和强度,以及直接表现感情的方式。